师与远方

我cp当然szd.

【双水】良心已祭天

抄送 @良心已祭天 小可爱的点梗,这个设定比较有挑战,被我加了很多私设,有点面目全非。
恭喜蓝田太太的不渡完结啊啊啊!!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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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风来!”
师无渡指中捏决,风云骤变,平地刮起猎猎狂风,几乎要将一身薄绿素裙生生撕碎。师无渡察觉有异,急急收了法力,四方风息,归于平静,他指着不远处的贺玄道:“好你个黑水沉舟,竟存的这份龌龊心思!”
“不敢不敢。”黑衣鬼王背靠大树,指尖拈一片落叶,苍白的脸上似笑非笑,“水师大人笃定贺某与令弟关系匪浅,以女相之姿处处迁就,贺某不过将计就计,怎么就心思龌龊了?”
师无渡一时语塞,前因后果,说来也是自食其果。
神官只要未被贬谪,便无所谓生死,法力高强的神官就算灵体被毁,但只要魂魄仍在,信徒够多,便可为自己重塑新身。那日在黑水鬼蜮,师无渡法身被贺玄所毁,行了祭祀之法,元神大伤,无法重塑水师之身,好在风水二师向来一起被供奉,他还可以化出风师青玄的模样,只是凡间信徒多信奉女相风师,而青玄法力尽失只能保持男相,于是阴差阳错,师无渡不得不以风师女相重返人间。放在往日,他定然觉得太过荒唐,但眼下还有诸多未竟之业,为了行事方便只得先将就用着,慢慢寻找其他办法。
当师无渡找到手脚收伤,于皇城街头行乞的师青玄时,立时断定是那黑水沉舟所为,顿时怒火中烧,誓要把贺玄挫骨扬灰,以消心头之恨。可这玄鬼行踪不定,十分狡猾,师无渡便心生一计:若他用师青玄的女相在皇城露面,说不定能把贺玄引出来,等他诱离人口稠密的皇城,再寻个时机杀了他给青玄报仇雪恨。
计划很好,实践起来却有些憋屈。
贺玄果然出现了,问起他为何化了女相,师无渡便推说向人借的法力,贺玄不疑有他,以叙旧为由,先是拉着他买了一身在师无渡看来十分暴露的裙子,说是青玄从前最爱的款式,又拉他到酒馆喝了一顿酸到难以下咽的酒,说是青玄之前说过要尝的新酿……
贺玄还是地师仪时和师青玄相交甚笃,对师青玄的喜好了解得的确比他做哥哥的详细,师无渡为了不让贺玄起疑,只得强行忍着暴起杀人的冲动委曲求全,心里已经将他千刀万剐了不知多少遍。
好不容易将他引离了皇城,师无渡以为时机到了,谁知这贺玄早就有所察觉,却故意装作毫不知情,从头到尾都是在演戏!黑水沉舟连折三师,将仙京闹得天翻地覆,现在师无渡回来了,怎能忍受又被他作耍一番,出离愤怒的师无渡终于爆发了,要和贺玄拼个你死我活。
只是这御风之术实在非他所长,衣着不便,召不出屏障,风一大便有走光的危险。他是个男人,本来是没什么忌讳的,可他用的是自己弟弟的身子,又是个女儿身,便不能随随便便被人看了清白。可若他这时变回男相,怕是要不着寸缕,和贺玄裸裎相对,那他还不如直接死了。有了这诸多顾忌,举止难免束手束脚,很是吃亏。
恨只恨自己一时大意,着了这狡猾的黑水沉舟的道!
师无渡气得将眼瞪成铜铃大小,胡乱扯了身上薄薄的布料,堪堪遮住雪白的肩头,恨恨骂道:“既然你早就知道,竟然还敢戏弄于我,骗我换上这身……不堪入目的衣服,你简直恶趣味!”
贺玄森森一笑,语气颇为玩味:“又没人逼你,还不是你自愿的,自作孽,不可活。”
师无渡吹眉瞪眼,双拳紧握,而后忽然灵光一闪,故作恍然大悟状长长地哦了一声:“你这玄鬼,扮成地师时便听闻你爱化女相,原来不是空穴来风,是不是和我弟弟呆得久了,女装上了瘾?你若喜欢,自己穿便是了!”
果然,贺玄脸色阴沉了几分,“我那是迫不得已……”
“哈!”师无渡冷笑一声,继续火上浇油,“堂堂绝境鬼王,何人能迫你?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爱好,没必要遮遮掩掩,你就大大方方承认了,哪怕你说女相法力更强,我也信啊。”
“水横天!你!”贺玄面色惨白,师无渡愈发得意。
那可真是贺玄不愿被提的黑历史,神官为执行任务经常需要变化容貌,这本来没什么,但除了像师青玄女相法力更强且自己喜欢那样的,神官之中是少有会主动变化女相的。师无渡仿佛抓住了贺玄的把柄,正洋洋得意,却忘了自己现在这副模样,到底谁更惨烈一些。
贺玄本是个正人君子,本不欲和他计较,但师无渡哪壶不开提哪壶,还越说越来劲儿,心里实在气不过,师无渡捏着不放,他也不用客气,提拳便上。
两人皆不用法术,你来我往,赤手空拳拆了几十招。
女相的身体极其不便,师无渡很快出了汗,而贺玄也没好到哪里去。两人打斗时,衣袂飘飘间玉臂酥胸隐隐可见,贺玄到底还是面皮薄,若真的拉扯到了,怕是要被不由分说扣个非礼的罪名,如此瞻前顾后,渐渐落於下风。
师无渡看出他有所顾忌,便更加肆无忌惮,故意往贺玄身上贴,得了机会,翻手一掌击他胸口,将贺玄打退数步,顿觉解气。他道:“你一个鬼王,在青玄身边潜伏了这么久,虽不杀他,却百般羞辱于他,是何居心?”
贺玄不齿师无渡做派,吃了闷亏,便不再与他缠斗,且战且走,将他往湖边引。
“师青玄处子心性,被你强换命格,从头到尾蒙在鼓里,不知者无罪,况且你也偿了命,我便得饶人处且饶人,过去种种,既往不咎。”
师无渡横眉冷笑:“既往不咎?那他的手脚怎么回事?鬼蜮里你把他同疯人关在一处,将他赶到乞丐窝里要饭还不够,还断他手脚,如此恶毒,还不是有心折辱?”
贺玄步伐一顿,道:“他手脚不是我断的!”
师无渡道:“你以为我会信?当时你给的两条路,不就有意给他换条烂命贱命!”
一提当日景象,两个人都短暂地沉默了片刻。
前尘事过于繁杂,三人之间的恩怨如一场声势浩大的劫,无人可渡,败者皆伤。
贺玄冷了神色:“水横天,你还要自欺欺人到几时?枉他如此崇你敬你,你却欺他瞒他,当初行逆天之事,就不曾设想他得知真相的那一天会多痛苦?”
“闭嘴!我们兄弟二人的事,你懂什么?你要我眼睁睁看他被那鬼东西折磨,而无所作为吗?”师无渡一点都不想听这鬼王说教,心头恼怒,越发紧逼。
贺玄厉声道:“所以为了挡灾,你就要祸水东引?他那点苦难,比得上丧尽亲族之痛,还是比得上桐庐炼鬼之苦?你们兄弟坐享喜乐,凭什么就要践踏凡人的尸骨,凭什么就要我搭上全家性命?”
这事做得不光彩,师无渡自知理亏,不指望贺玄取他一条性命就能冰释前嫌,可他宁愿一切报应都由冲着他来,也不愿连累毫不知情的师青玄,更不愿见他流离失所,无所依靠。
师无渡目光凛然道:“我说过了,我不后悔,你要报仇,就冲着我来。”
“所以你该死。”
“我已经死了,你为何不放过他!”
“师青玄命格神格都在,放他活命还不够?他若珍惜你挣来的这条命,勤学苦修不失为飞升之道,若他能凭自己本事飞升为神,才不辜负他风师之名,不辜负他受的万民敬仰,也不辜负你一番苦心教养。”
师无渡冷哼:“照你这么说,你倒还挺有情有义?”
“多谢夸奖。”
“……厚颜无耻!”
二人且战且走,退至一简陋渡口,栈道尽头停着几只半新不旧的木船。贺玄身手敏捷,轻身飘上一只小船,师无渡随即追上,两人各踩一端,踩得小船左摇右晃,不得不分出精力来保持平衡。
“那日你说你赢了,为你弟弟赢了百年逍遥岁月,这就满足了?那他这此后百年,你又要让他以何面目度日?你错就错在,你不但不了解我,甚至都不了解他!”
“贺玄,你找死!”师无渡被戳到痛处,面色扭曲,只恨被这些船绊了手脚,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衣着不便,指尖聚起法力,凝风为刃,往贺玄身上打去。
几只小船打得木屑横飞,炸开的水花飞溅。贺玄身如飞燕,左右闪避,以守为攻,任凭师无渡如何愤怒,他都游刃有余。
贺玄又道:“神有私欲,就不配为神,鬼有情义,又岂是恶鬼?”
师无渡不再与他多费口舌,但显然已经有所动摇,攻势渐显浮躁。
那日青玄惊恐万状地将他推开,毅然决然说不要做神的场景历历在目,回想起来,身首分离的痛苦,哪里比得上被至亲厌弃的痛苦一分。
“住口!”因为愤怒,师无渡身形不稳,晃了一晃,被贺玄趁机出手捏住了脉门,向前一拽,迫使他对上那对暗金的瞳仁,贺玄沉声道:“水横天,你目中无人惯了,什么时候你能睁开眼睛,看看贺玄,是不是个阴沟里的鬼?”
……
日暮西沉,天色渐暗,夕照的红映进贺玄的眼里,竟折射出几分茕茕孑然的落寞,师无渡的心狠狠一悸。怨憎迷心,余毒百年,可这鬼王眼底一片澄澈坦荡,这不应该……
“……别碰我……弟弟的身体!”
不知是被这一眼震慑,还是两个人贴的太近的缘故,师无渡短暂地混乱了一会儿,等回过神来,一把将人狠狠搡开。这一搡力气颇大,贺玄条件反射错步躲开,他一个重心不稳,便直直跌入了水中。
秋日湖水瞬间将他湮没,起初察觉水面温热,越往下沉,便越是寒凉。师无渡想捏个水决,法力微弱地游走一遍,他才恍然记起此身不是水师,更遑论水性如何了。
师无渡呛进几口水,顿觉力有不逮,意识也渐渐朦胧。水能载舟,亦能覆舟,他茫然望着透进水里的天光越来越远,脑中浮现死得其所四个字,倒是一语成谶。他给自己讲了个不太高明的冷笑话,湖水温柔缱绻,令人甘心沉溺其中,可比身首分离浪漫多了。如此说来,他还要感谢贺玄留他全尸,多么讽刺。
湖水重新回归平静,只从船身荡出一圈圈涟漪。贺玄皱了皱眉,他没料到师无渡会这么大意,竟不慎落水,等了一阵不见人影,终于按捺不住,纵身一跃跳入了湖中。
只不过不想这么便宜他罢了。贺玄告诉自己。
浑浑噩噩间,有人托着他的身体不断上浮,那只手的体温比湖水还凉。
随着一道灵力打入后背,师无渡终于醒了过来,侧身连连吐几口水。湖面上一阵冷风吹过,这才发觉此刻衣衫尽湿,薄薄的料子贴在身上几乎透明。师无渡又羞又恼,一阵手足无措,又冷不防打了一连串喷嚏。
身旁听得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,师无渡抬头,就见贺玄已经除了腰封,他惊道:“你干什么?”
“你想我干什么?”贺玄语气不善,更懒得和他解释,自顾自将外袍脱了扔他脸上,“就算你想,我还不想呢!”
贺玄入水有鬼气护体,身上的衣服都是干的。倒还挺怜香惜玉,师无渡的神情一阵莫测变幻,奈何眼下实在狼狈,又冷得牙关打颤,只得不情不愿将那衣袍披在身上,还不忘反唇相讥:“你要是敢,我现在就宰了你。”
贺玄嗤道:“有那个本事,先管好你自己吧。”
他说完,随手捡了跟竹篙,注入几分灵力,小船荡悠悠破开水面,朝着渡口外的水域漂去。
片刻之后,师无渡终于缓回了劲儿,这才重新开口道:“你不杀我,别指望我谢你。”
贺玄头也不回:“你不谢我救你?”
师无渡一噎,逞强道:“我堂堂水师,要你一个水鬼来救?”
贺玄扬扬下巴:“那你跳下去。”
……
师无渡直勾勾盯着贺玄沉默良久,而后伸出手指:“这件也脱了。我冷。”
……得寸进尺!贺玄阴沉沉望他半晌,到底还是脱了衣服扔过去,又挑着眉扯扯身上仅剩的单衣,表示还有一件,“还冷不冷?”
师无渡接了衣服,把自己裹得更为严实,作出一脸嫌弃模样:“光天化日的有伤风化,你还是穿着,我怕瞎了眼。”
贺玄克制着把他重新打回水里的冲动,转过身仰头吐息。
有灵力加持,小舟行得颇快,却又很平稳,一路惊起芦苇丛中无数水鸟。
师无渡忍不住问道:“这是去哪儿?”
“看落日。”
“倒是有些高雅情趣。”
“天上的看惯了,偶尔也换个角度,说不定会有别样的发现。”
师无渡微微挑眉,觉得他话里有话。
行至烟波浩渺处,顿时天高水阔,一望无际,小舟摇摇荡荡,宛如汪洋中一片落叶,颇有”纵一苇之所如,凌万顷之茫然”的意趣。
贺玄既然救了他,就不会在此时杀他,两个不共戴天的仇人,还有闲情逸致一同泛舟湖上,这等场面,若再来个见证人,怕是能载入天庭史册,四名景从此升级五名景。
师无渡自嘲地笑笑,没有多少赏景的心思,目光落在立于船头的贺玄身上。鬼王背脊挺直,消瘦的背影逆着光,透出一股陌生的少年感来,夕照为他的轮廓包上一层熠熠生辉的金边,明暗交错间竟流露出几分形单影只的寂寥。
原来那一眼并非错觉。
“君看渡口淘沙处,渡却人间多少人。”
到底也曾是个饱读诗书的读书人,还有心情附庸风雅。师无渡有些乏力地靠在船舷上,身上披着鬼王的衣服,清冷的气息将他包围,并不如何令人抗拒,他听着耳边潺潺流水,思绪随波逐流荡到远方。
如他所言,师无渡并不了解贺玄其人。他不懂他这百年来如何隐忍蛰伏,背负血海深仇走到今天,也不懂他明明可以取回本来就属于他的东西,为何却又在最后关头选择了原谅,也许这世上有的是看似无情却又处处留情之人,却没一个能像他这样,置之死地而后生,硬生生将一条死路走成生路,他……究竟是如何做到的?
师无渡快要好奇死了,只是恍惚觉得,或许他身上不经意露出的一分孤独感,是可以通向他内心的一道桥梁。
他更想要了解贺玄。
心里有种无法言明的情绪正悄然酝酿,他听自己的声音轻轻响起:“那你可愿渡我?”
贺玄身形一凝,缓缓地转过身。
师无渡微微仰着头看他,虽然形容狼狈,但那如影随形的傲气还是如海水般无孔不入地漫了满仓,又或许是霞光瑰丽,映得那傲气不复以往那么锋芒毕露,反倒如拨云见日,从锋芒底下坦荡荡流露出几分柔软与认真。
贺玄的心如同被看不见的蛛丝牢牢牵住了,牵出一股陌生的渴望在心底暗暗滋长。他木然的神情微微有些松动,沉吟一会儿,又重新别过了脸,他轻声道:“也不想想你叫什么。”
师无渡突然哈哈笑了起来,笑得前仰后合,毫无形状,笑得暮光在他眼中碎成金色的琉璃片,晃得人眼睛酸涩,笑得小船晃得愈发厉害,贺玄不满地皱了皱眉。
“罢了,说说而已。”师无渡笑够了,只觉得浑身乏得慌,眼皮也越来越沉,心道这女相的身体果然不堪劳累。
“能死在你手上,倒也不亏……”于是越到最后,师无渡的声音也越来越弱,说完最后几个字,他整个人便被铺天盖地的疲惫湮没了。当下舷边粼粼碎波,天边灿灿晚霞,没有仇恨,没有怨憎,不真实得仿佛梦境,师无渡到底没能抗住诱惑,靠着船舷沉沉睡了过去。
天高水阔,小船荡悠悠留下一路皱皱波纹。
贺玄回头,就见那人呼吸轻而匀净,眉头仍是锁着,头发也还湿着,一缕一缕软软地垂在额头鬓边。
贺玄心浮气躁地在船头坐了下来,调整微微凌乱的呼吸。陌生的渴望如同在心里扎了根,他不知道它的名字,从何而生,通往何处,而那只狡猾的蜘蛛已经睡着了,牵着他的丝线断在如血残阳里,随风飘扬。
霞光消退,星辰漫天,失去掌控的小船被水浪推着,在横亘百年的孤独岁月里,荡悠悠做一场不愿醒来的美梦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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